白伶

第十二章 楼道

回家的第一晚，丛容睡得并不好。

常年没有人住过的屋子满是霉味，到处都是空荡荡的。

揭去覆在家具上的白布，一时间扬起的灰尘与怪异的气味让从容几乎想要夺门而出，无力与悲凉的情绪越发突显。

摇摇头，打消掉去住旅馆的念头。丛容一边将屋里所有的窗户打开换气，一边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自己落满灰尘的头发，拿上钱包出门。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与一系列的床单被褥，等丛容再回来的时候，屋里的味道已经不再那么难以忍受。

折腾了不知道多久，才把自己原先的小屋收拾得勉强可以住人。丛容原以为劳累了一天，自己会倒头就睡。可谁知躺在曾经的小床上，熟悉的睡意并没有来眷顾她，丛容愣愣的睁眼看着天花板的方向，黑暗裹挟了她的思维。

回来后，她还没有去过外婆的房间，丛容害怕自己会受不了。强迫着自己不去想，却无法控制不断偏转的视线。

按亮了枕边的手机，此时的丛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。

可是找谁呢？

丛欣？不行，会让她担心的。

Fiona？也不行，那太怪异了。

Maggie？她们其实没那么熟。

……

想了一圈的名字，又被丛容一一否定。

她做不到。

因为坚强了太久，所以已经不懂得如何去软弱。怕一旦向别人承认了自己的脆弱，就会从此溃不成军。

冷不丁的想到了叶峰的名字，丛容抿抿唇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，直接去找叶峰吗？

如果是，那么她又应该以什么身份、什么理由去？

是曾经的朋友，还是昔日的同窗？

又或者，她其实只是个帮Fiona找儿子的人？

而且，叶峰，他又会把她看成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呢？

辗转难眠，丛容发现她人生中无数不多的几次冲动都和叶峰有关，这次也是一样。

“冲动。”手背搭在额头上，丛容慢慢阖上了眼睛，“冲动……”

似乎才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的丛容是在一阵很有节奏的噪音中醒来的，哒、哒、哒、哒，是那种细高跟鞋急匆匆踩过地面的声音，恍惚让丛容以为自己还没放假。

只不过空气中仍然残存的霉味让丛容渐渐清醒，看了看时间，凌晨2：49。抓了抓头发，实在太困的从容也没想什么，反正在国外住校的时候她都习惯了，直接再次睡去。

等到丛容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把昨晚的小插曲给忘了。继续重复着她昨天打扫、买东西等工作，逃避似的不去想其它的问题。

丛容并不是个冲动的人，就算偶尔有什么举动，也不过就只是“一时”而已，一旦冷静了下来，她就很容易的开始思前想后，大概也是小时候“乖乖女”的后遗症吧。

所以现在的丛容虽然人已经回了上海，但也没有去和任何人联系过，倒颇像是一个背包客，只是来此短暂停留。

掏出手机看了看，又放回口袋里。分开已经已经有两三天了，Fiona还是没有打来电话，让丛容有些不放心，也有些隐隐的焦躁。正想着，口袋里就传来了细细的震动感，紧跟着是说不清的旋律。

赶忙把右手的袋子再次并到左手，丛容掏出手机，不想却是丛欣的电话。

看着来电显示，丛容失笑。好像自从韩国分别后，自己的这位大忙人妈妈是越来越有了做母亲的自觉，多到有些唠叨的电话粥让丛容有着别样的甜蜜感。

“Alice.”带着满足的开口，丛容一个人慢慢走在小路上。

微风、暖阳、耳边妈妈的叮咛，这不正是当初的小丛容日夜盼望的吗？

“容容啊，怎么接得这么慢，吓死我了。你好不好，现在上海的天气怎样，热不热？我看要不你还是先回来吧。”

“Alice，别紧张，这些你昨天都问过了。我很好，真的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走进了楼道里，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回荡着丛容柔声的话语。

“就是啊，Alice，丛容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，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，你太担心啦。”不等丛容说完，电话的另一头就又传来了Maggie由远及近的声音，“喂，喂，丛容，是我，Maggie，你还在听吗？”

偏过头，用肩膀把电话夹住，丛容费力的掏着钥匙，“嗨，Maggie，我还在。”

“你去见过叶峰了吗？”

刚刚打开的大门带来吹来一丝凉风，丛容张了张口。

“什么？见谁？Maggie你在说什么？”

跟Maggie问话一同响起的是丛欣的尖叫，一时间的混乱，也不知道Maggie有没有听到丛容的回答，反正电话就是在这一阵莫名其妙中被挂断了。

耳边听筒中已经没了声音，丛容笑笑，把电话放回口袋，手重新握上把手，准备进屋。同一时间，静谧的楼道里很是突兀的响起了脚步声，哒、哒、哒、哒、哒，正是这几晚一直骚扰着丛容的声音。

停下动作，把手中刚买的蔬果放在地上抵着半开的房门，转过身对着楼梯口的丛容倒是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。

可是等着等着，未曾想脚步声在楼下就停了下来。丛容撇撇嘴，暗叹自己的无聊，不过倒也没想要去楼下，和那个可能是目前整栋楼里唯一的邻居，讨论下什么叫做“公德心”的事情。

弯腰重新拎起袋子，还不等丛容进屋，只觉得从耳后突然刮过一阵风，冷得让人一抖。

“你是谁？”

哑着嗓子的女声配着楼道里突起的阴风，吓得丛容一时间不敢回头。

突突的心跳声，一声大过一声，丛容咽了咽口水，双手不自觉的握紧。

“喂，问你话呢？”

女人不耐烦的再次开口，赤裸的双脚在地上跺了一下。

紧张得连眼睛都闭了起来，丛容低着头，只想往屋里冲。

“喂。”

把坏掉的高跟鞋扔在一边，女人赶忙上前两步抓住丛容的肩膀。

“你听不见我叫你吗？”

被人强制转过身来，丛容吓得都快哭了。她不怕什么劫匪强盗，但是在这么一个古老的楼道里和一个全身冰凉的女人面对面，丛容可是一点都没有兴趣。

“丛容？”

——TBC——

本来想从这章就开始改写的，但看了一遍，莫名觉得自己还是写得挺好的【嗨呀，就是这么凑不要脸~